“保护……我？”林易禾有些茫然，这两个词，对他来说有些过于陌生了。
“嗯，保护你。”温烛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少年时期的程砚，真的让人很难不生出一些怜爱之心。
林易禾默默缩回了脑袋，这点陌生的温暖感还是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冰冷，奶奶，永远不在了……
他将目光转向放在桌子上那盒已经开封的药，那盒他自以为是能够治好自己奶奶的风寒的特效药，难道只是那个看不见的人口中的“维生素C”？
林易禾拿起这一盒药，指尖忍不住收紧，将那原本平整的纸盒压出了几个凹痕，他抬起头，林奶奶的床边就是窗户，窗外雾气弥散，连月光都有些被阻隔了，整个天空都显得黑洞洞的。
此时，林易禾的眼底就是这一片深不可测的黑。
温烛看着他，忽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他只是飘在他的身边，至少，这应该也算是一种陪伴吧。
“维生素C，是什么？”
温烛一愣，脱口而出，“你不知道？你没上过学吗？”
“嗯……”林易禾的长睫低垂，盖住了他的神色，此时他的脸上还有白天没有处理好的淤青，此时，或许是因为刚刚温烛没有经过脑子的那一句反问，他那本就一片狼藉的小脸上更是多了几分不安。
温烛看到他这样，简直是后悔死了自己刚刚那没有经过大脑的话，他轻声说着，“抱歉……其实啊，维生素就是人体内要补充的营养成分之一，多见于水果里，但这个东西，绝对跟治病没有任何关系的，更别提是特效药了。而且，这一盒药，都过期了。”
“所以，是我害了奶奶？”林易禾的眼睫抬起，眼里全是空洞的茫然。
“不是不是，这个维生素C虽然不能治病，但也是对人有好处的东西。”温烛顿了顿，然后坚定地说，“有问题的是那些骗你的人。”
林易禾此时心里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骤然破裂了，他喃喃道，“奶奶那么好，为什么会这样，那些人怎么 可以……”随后，终于像是一个委屈的孩童一样，再也憋不住地哭了出来，他像是整个人都喘不过来气一样，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这一瞬，连温烛都替他感觉到了痛。
嘴角的伤口因为骤然的拉扯而又渗出了鲜血，林易禾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低头深深呼吸了两口，才算是将那胸口猛烈的起伏拉缓了下来。
林易禾扶着床榻，想要站起身，但是眼前一阵眩晕，本来就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直强撑着一口气的他，终于撑不住了，摇晃着身子想要站稳，但最后还是抵抗不住身体的不适，整个人都砸到了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程砚！”温烛下意识地喊道，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喊错了人名，这时候的程砚，还不叫程砚。虽然不知道他之后经历了什么，但此时，他真的脆弱到感觉一碰就会碎。
可自己只是一个灵魂。
什么也做不了。
也或许是灵魂吧，温烛感觉不到任何倦意，他就这么飘在林易禾的身边，虽然做不了什么，但他还是静静地陪着他从天黑到了天亮。
好在，林易禾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在阳光已然有些刺目的时候，他的睫毛微微抖动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揉了揉眼睛，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茫然，他先是低声呢喃了一句，“奶奶。”随后看向床上，此时林奶奶的身体已经有些泛白发冷变硬了，他才像是恍然惊醒了一样，原来，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一场噩梦，而是可怕的现实。
他的眼神中又被悲伤弥满了，但是这一次，悲伤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站起身，拿着药盒就往外跑。
温烛有些担忧地跟了上去。
林易禾最后停在了一家一看就是私人经营的小药店门口，这边本就偏僻，所以药店里也没有什么人，只有那胖胖的药店老板挺着个啤酒肚坐在那边嗑着瓜子。
“张老板，你不是跟我说这是特效药的吗？我奶奶，我奶奶吃了这个去世了，别人告诉我，这只是普通的维生素C。你为什么要骗我？？”林易禾走到他面前，将那一盒已经被拆开过来的维生素C就这么拍在了药店老板的桌子上。
药店老板却并没有被他这副模样唬住，他慢悠悠地转过头，嘴也不闲着，还在嗑着瓜子。
“这是什么？我们店里可不卖这种东西。”
林易禾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当时就是拿我的玉跟你换的，你要不认账吗？”
“什么玉？你说这药是在我这跟我拿玉换的，那你说玉呢？发票呢？什么都没有那你在这说个毛啊？”药店老板轻哼一声，压根就没有把林易禾当一回事。
本来在温烛看来一直比同年龄段的孩子要冷静许多的林易禾此时却冲动地冲了上去，对着药店老板就是又咬又打，像是在发泄心底的悲痛一样。
但是这巨大的体型差，注定了这只是一场可笑的以卵击石。
“林易禾，你别傻啊，你以后会很厉害的，现在忍一时风平浪静啊。”温烛在旁边看得有些着急，但是此时的他除了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这么看着林易禾像是折翼的蝴蝶一样被药店老板一下子甩到了地面上。
那药店老板将他一路拖到了旁边的巷子里，还踢了一脚他的头，最后还不忘啐了一口，“真晦气，别死我店门口。”
什么人啊！
温烛立马凑上前去，看着林易禾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林易禾，你没事吧，你真的不应该和他们硬碰硬的。”
“不是想和他硬碰硬……”林易禾趴在那里，闷闷地说道。
“那你是想干什么，你应该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啊，怎么会干出这种伤敌零反倒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事情呢？”温烛眉头微微皱起，很是不解。
“这么说，你很了解我吗？”林易禾扶着旁边的墙，坐了起来，他揉了揉自己耳朵，虽然是问句，但是其实更像是在说：你怎么会懂我。
“我怎么会不懂你，我就是来自未来啊。”温烛这么说。
林易禾那副一直死气沉沉的脸此时也有了几分波动，他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一片虚无，轻声发问，“未来？我有未来？那我以后，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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