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
真的好气。
白天那出破戏，把继后气得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扎如懿小人，扎着扎着，天亮了。
抬头一看，哦，不是天亮，是一个亮晶晶的乳白色圆球，不知什么时候漂浮到了她的屋内。
这个东西她认识，叫什么“系统”，是近几年才被发明出来的。令妃后人和嘉妃后人常来探望，有个姑娘带着“系统”来拜过年。
小光球的声音又脆又甜，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大意是上天怜悯她平白遭人构陷，所以给她个机会穿越进那话本子里，代替原女主“乌拉那拉·如懿”的位置，再来一遍人生。
嗯……
怎么说呢……
那话本子太癫了，继后不是很想，也不是很敢进去当个角色。
再者言，她并不愿意再做一次乾隆的妃子。
哪怕那是一个当皇后的机会，她也并不想再贪恋什么身份和权势。
更遑论情爱。
辉发那拉·明珠的心没有死，而是移到了更重要的事物上。
——在那部名为《如懿传》的话本子里，这颗心，找不到归宿的。
不成想，当她回绝那名为“系统”的光球后，这个小东西竟奶声奶气地哭了。
它一哭，继后登时慌了手脚。
她笨拙地哄着“系统”，努力回忆起自己照顾孩子时的举措，试图用温柔的方式让这个小家伙停止哭泣。
上次这样哄孩子的举动，是多久以前了？
冥寿太长，她早就记不清了。
“娘娘，其实您不用哄我的。”
哭了一会儿，那光球忽然幽幽地道。
“天道说了，不论您愿不愿意，您都得去里面过一趟。”
继后微怔：“为何？”
“因为……天道也很讨厌呜啦啦啦·大如……”
一道白光熠熠的光门突然出现在屋内，继后下意识地转身想走，却一个踉跄，直直栽入那道光门中……
……
得，千不想来万不想来，最后还是不得不来了。
从延禧宫的床榻上苏醒，继后翕动了几下鼻子，闻到了铺天盖地的晦气味道。
噫。
炉子里熏着的沉水香又沉又闷，继后只觉得闻着头疼。她下床熄了香炉，又开了窗户，痛痛快快呼吸了会儿新鲜的空气。
如懿的品味也太差了，满宫里居然找不到什么正常东西。
连空气都不干净。
按照昨日的情节进程，这会儿如懿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进冷宫。
门帘忽然掀开，走进来一个衣着素净的小宫女。
继后转头望去，认出那是乌拉那拉·如懿身边仅存的大宫女，名字有些拗口，叫惢心。
“主儿。”
惢心给她见了礼，俏丽的脸蛋怯生生的。
“奴婢给您换身着装吧，进了冷宫，发髻也要改换了。”
她说的有道理，继后点了点头，在梳妆镜前款款坐下。
然后就被镜子里的自己丑到了。
细弯弯的眉，红彤彤的唇，下巴尖得像个会半夜出来吃人的妖精。
“惢心，劳烦你打些水来，把我这妆容也卸了吧。”
惢心怔了怔，似乎对这样的指令有些不适应。但如懿这副尊容也确实难看得很，洗干净了也是好事。
洗完脸，换了简单的发式，惢心瞅到如懿手上又尖又长的护甲，忍不住怯生生道：
“主儿，冷宫艰难，这护甲就不戴了吧？”
护甲？继后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累赘，忙将其摘下，放进盒子里。
“你说得对，若是进了冷宫还戴着这个装腔作势，可就太不体面了。”
收拾完自己，继后找了块布料当包袱，开始四处寻找金银珠宝和贵重首饰。
一旁包点心的惢心目瞪口呆：“……主儿？您，您做这些是为什么？”
“嗯？”
继后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看了惢心一眼，清明的目光让惢心有一瞬间的恍惚。
“咱们都要进冷宫了，不多备些银子，日后在那里面要怎么生活下去？惢心，你也别管这些糕点了，就算今天明天的够了，后天不也是要挨饿的吗？”
“啊！……是、是，奴婢糊涂了。主儿聪慧。”
惢心慌忙停下包装糕点的动作，转而去寻找屋子里的其他值钱东西。
然而，尽管主仆二人翻箱倒柜地搜索了个遍，因为如懿先前不甚得宠，也没多少赏赐，娘家也败落得不剩多少嫁妆，最终也没搜到多少钱。
……这个娴妃，穷得让人想笑。
在地府里观看这出戏曲的时候，孝仪纯皇后就发现了满宫嫔妃的首饰都是廉价次品，服装也粗陋得很。
如今继后亲临，亲身体验了一把，衷心感觉孝仪纯皇后骂轻了。
尤其是如懿，衣柜里全是老太妃才穿的服饰，还不如惢心这个宫女穿的得体。
两人收拾完东西，各自背了一个包袱，向宫外走去。
延禧宫宫外，有两人早早地等在了那儿。
这两张脸，继后在戏曲里见到过。一个是常做“好好先生”的纯嫔，另一个则是目前为止还只是小可怜的海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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