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两人早早便入睡了，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瞧着又是个好天气，青色的苍穹上，启明星未散。
一大早，两人起身先将就着洗漱一番，用了几个野果作朝食。
准备离开，先将这几日提前晒好的小鱼干和果脯装进了防水袋子里，魏无忌又将短剑插在腰侧，防止意外。
二人将准备带走的东西紧紧绑在身上，又用麻绳将二人腰间系紧连在一起，防止在水中失散。
一切准备妥当后，萧则玉便让魏无忌深吸一口气，带着他一同潜入水潭，寻到大石处进入了暗道。
这些日子，魏无忌下水次数颇多，刻意地练习泅水和闭息，再加上捕鱼下水的次数，可谓是一日里有一半时间泡在水里。
但到底只是临时学习，远远比不上萧则玉精通水性。
进入宽敞的水道后，魏无忌又勉力游了一刻钟，便卸了力气，需萧则玉携着他前行。
水中幽暗无比，无一丝光源，魏无忌努力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
人到底不能如鱼虾般在水中自由，长久地幽闭在其中，渐渐地，他便生出了烦躁之意，甚至还夹杂着恐惧。
唯一的热源便来自于腰间那条手臂，耳中隐约听着水流波动声，他伸出挨着萧则玉一侧的手，摸向她的手。
她的手冰冷滑腻，如一条冰冷的蛇，然而却纤细有力，扣在他腰侧，坚定地义无反顾。
魏无忌被她感染着，奋力地挥动着另一只手臂，随着她一往无前。
他在这样不合宜的时刻，居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心悦她。
火光中，她刺向他的簪子。
山道上，她踉跄着跟随他的步伐。
花神会上，她揉搓着染血的手，却异常冷静。
盛京的每一次相遇，她利用他的时候，毫不手软。
但是她看向他的眼神，他可以看出来，那是女人对男人纯粹的喜欢。
正如第一眼，他就心悦她。
不管是她还是他，不管他们背负着什么样的不可言说的秘密，他都知道，像这样一刻——
她或者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带着对方冲破生死困境，踏破不平之处！
他心悦她，所以，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可以对着汪淼说，心中已有喜欢的姑娘。
原来，那个姑娘就是眼前这个。
就在魏无忌被四面八方的水挤得胸腔里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第一个换气地。
鼻子刚露出水面，魏无忌就像一条失水已久的鱼一样张大了嘴，急切地呼吸着。
这处换气口容纳两个人的脑袋绰绰有余，等到魏无忌呼吸平顺后，他瞬间察觉到一个事实。
就是这处水深，他勉强脚掂着着地，但是，萧则玉只能攀附在他身上。
魏无忌观察她脸色，除了脸色苍白外，无其他异样。
他伸手环在她腰上，将她往上托了托，让她的下巴也高于水面。
头顶萤石发出微弱的光，昏暗光影里，他低声问：“还好吗？”
萧则玉点点头，她被他抱着向上，无需用力，轻松很多。
“后面换气的距离不会似第一次这么长了。咱们也算是协作默契，定能平安出去。”
他们又往前游过了八个换气地，每次到了地方，都是由魏无忌站在水中，半抱半托着萧则玉更好的呼吸，以便更好地恢复体力。
前十里，萧则玉游得游刃有余，两人前行的很顺利。
等到了第十一个换气地，萧则玉因体力消耗过大，有些萎靡。
魏无忌知晓她定是体力不支，忙拿出果脯，捻了两粒递到她唇边。
手指触到了她的唇，柔软又冰冷，颜色已从平日里的嫣红变成了紫红，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微微发抖的身体。
魏无忌一手托着她，一手抚在她背后，向她体内输送内力。
萧则玉只觉自己倒了大霉，先是因为大火焚烧，身体对着火光产生应激反应。
这次若是逃出去，她怕是对水源要产生应激反应了。
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再带着一个人，简直超出了她的极限。
头顶萤石朦胧光下，她一低头，下巴就能碰到他的鼻子。
这一刻，她甚至还能分出心思想，他的鼻子可真挺。
浑身湿透浸泡在水中，除了冷还是冷，只有和他贴在一起的那侧身体还能感觉到微微热意。
然后便察觉到一股热力从后背进入，流向四肢百骸，她不由开口说：“我还能坚持，你省着点。”
又如此向前游了七八个换气地，他们差不多向前游了二十里地了。
萧则玉终于耗尽了所有体力，自己都已经无法撑着身体，不得不将整个人都依靠在了魏无忌身上。
魏无忌双脚踩在了下方一块凸起的石块上，整个人又往上了一小截，他持续着给萧则玉输送内力。
他问：“萧则玉，你还好吗？”
她答：“魏无忌，我有点想哭。”
魏无忌居然还能开出玩笑，“哭吧，泡在水里哭，身体不会失水。”
源源不断的热量进入她的身体，她伏在他肩头有些轻喘，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一双温暖的大手在抚慰她的全身。
一想到自己整个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两人之间密不可分，她便有些脸红。
“嗯。魏无忌，幸好有你在。”
魏无忌只觉得怀里的人身子骨似乎更软绵了，抱了满怀，两人靠的极近，他居然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幽香。
他鼻尖甚至时不时可以碰到她的脖间细腻的皮肤，那股幽香便顺着他的鼻子进入他的心里。
直到他惊觉自己过于可耻，忙开启话题转移注意力，“我们前行了将近二十里了，还未看见出口。”
这是一个不好的发现，他们体力耗尽，却还没看到出口处会出现的光亮。
不知道前路几何，若是，再十里，二十里，甚至百里不到头，他们不可能出去。
“魏无忌，你有没有后悔救我？”
“没有，一次也没有。”
萧则玉突然就笑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心口发热，她低下了头，将冰凉的唇印在了他的额上。
水道里变得更为寂静了，只余两道清浅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魏无忌呢喃一句，“萧则玉，每次都是你先招惹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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