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儿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萍仙，只能顿住，眼巴巴的看着进殿的商礼，只希望商礼别出什么事儿。
毕竟，这回是他跟着的。
殿中静悄悄的，商礼一只脚踏进殿中，仿佛时间也因为这份安静而停滞了。
一打眼，商礼就瞧见了殿中燃烧着的香炉，是安神香吗？
商礼走了几步，看见坐在地上，头发披散开，遮住面容的秦疏，顿住了脚步。
商礼的视线在秦疏身上停留了几秒钟，而后转身，反手把门关上了。
发出了一声悠长而低沉的回响，就像古老钟楼里传来的午夜钟声，悠悠地在这空旷的殿内回荡。
一时间，屋子里顿时就暗了下来。
商礼坐在凳子上，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她知道暗中有人存在，但她也是放心的。
这是秦漪留下的人，若不然，秦漪怎么会放心留下秦疏一个人。
茶水已经凉了，商礼倒出来了，但是没喝。
烛残未觉，茶已冷透。
秦疏浑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商礼进屋子时候，秦疏也没抬头，漠不关心。
商礼也没先说话，可不知怎的，她就红了眼眶，微微仰着头，眨眼的频率快了起来。
这几日，所有的人都过的人不人鬼不鬼，活脱脱一个冤魂索命。
商礼确信，秦漪一定会跟秦疏讲她们之间的关系，至于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唯一确定的是，秦漪会要秦疏信任自己。
秦茗她们可以不信任，但秦疏一定要，因为秦疏是君，君若不信臣，以后之路，必定坎坷。
“商礼……”
秦疏哑声叫着商礼的名字，唇齿间透着憎恨，厌恶，不加掩饰的嫌弃。
“太子殿下何事？”商礼语气平淡的问道。
秦疏抬起头来，这时的商礼才瞧清楚秦疏的容貌，苍白着脸色，双目空洞无神。
唇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倒是像个厉鬼索命。
索她商礼的命。
“我阿姐，是不是你杀的……”秦疏从喉咙里硬挤出这几个字儿来。
商礼起身走到秦疏面前，秦疏坐在地上，看见商礼来她身边也没动作。
“是。”
商礼供认不讳，下一秒，她的衣领就被秦疏恶狠狠的拽住。
秦疏仰着头看着商礼，眼底猩红一片，哽咽道:“你怎么敢的……她不是你心悦之人吗……”
商礼看着秦疏的眼睛，她的眉眼间跟秦漪有一点像，不过秦漪更凌厉些，秦疏显得温和点。
秦疏的眼睛里流淌出泪来，成颗的眼泪滚滚而落，没入发间。
商礼躲开秦疏质问的眼神，却又想伸手去拭去她的泪，手刚碰上秦疏的脸庞，下一刻，就被秦疏推开。
秦疏猛的松开商礼的脖领，让商礼一个踉跄。
没等商礼说什么，秦疏便趔趄的起身，手脚并用支撑自己失重的身子。
她的身子这几日肉眼可见的消瘦，寒食宴上商礼还见过秦疏的。
秦疏大喘着气儿，奔向自己床头，拿出枕头下藏着的信纸。
她的神情终于变了，变得激动起来，像是个疯子般冲向商礼，道:“你给我阿姐下了什么迷魂药！！事到如今，她还让我信你！！”
秦疏手上的信纸一页，却兀的让商礼眼中凝结泪珠。
商礼拿过信纸，而秦疏也是双腿失力，瘫坐在地上，神情悲戚。
【见字如面，卿卿甚念。】
【想来，我也曾许久未给声离写过信了，未曾想，时隔多年的这封信竟然是绝笔信。】
【闲暇之余，我也会想起声离时常带着笑脸的模样，很想念。
其实，我对声离你，是有些愧疚在身上的。我知声离不喜功课，不喜治国之道，但还是为了阿姐努力学习着。
这些阿姐都看在眼里，阿姐一直都以声离为骄傲的。为了满足阿姐的私欲，让声离这般累，我也曾迷茫过。
可终究还是私心占了上风，只能让声离辛苦些。我时常在想，若是声离生于山水寻常人家，也许就不会这般累了。
声离，阿姐要走了。要先一步去看看娘娘了，阿姐有些记不清楚她的样子了。】
【声离，阿姐只告诉你这一回，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无条件信任商礼。
日后，商礼便是我，代替我来保护你，爱你。
声离，阿姐永远爱你。】
【长姐秦漪。】
商礼拿着信的手颤抖，脸上又哭又笑，加上裹着纱布的左手和脑袋，也像得了失心疯般。
殿下，当真就这么信我……无条件信任……
商礼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长时间没缓过神，她如今看见秦漪的笔迹都想哭。
她怎得这般脆弱？她得振作起来，振作起来，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她……
“秦疏……你信不信我？”商礼长舒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秦疏将下唇咬出了鲜血，呵呵笑道:“信，拿什么信？你杀了我阿姐……我怎么可以信你……”
商礼凑近了秦疏身边，在她耳边说道:“绣衣……已经在我手上。”
“你是……女儿身……”
商礼说话声哽咽，可在秦疏耳边不亚于春日惊雷，秦疏当即就反应过来，眼里透着阴狠。
双手立马掐着商礼的脖颈，可却被商礼尽数拦下，商礼握着秦疏的手腕。
“你！你是如何知晓？！”秦疏瞪大了双眸，气息不稳。
商礼看着秦疏的眼睛摇了摇头，不想去看她的眉眼，她会想起她的爱人。
“秦疏，如果说，喜欢秦漪是十六岁认定的事，那么如今我二十三岁，则是认定，她是我的君。”
商礼渐渐放开秦疏的手，指着自己的肩膀，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肩膀。”
秦疏用悲凉的眼神看着商礼，平静的说道。事已至此，她是死是活，都是商礼一句话的事。
“对，这是肩膀，天塌下来，臣给您顶着。”
随后，商礼伸手将秦疏揽入怀中，紧紧抱着秦疏，就像秦漪信中说的那样，她来代秦漪爱秦疏。
微弱的烛火映照的影子一小一大，是一代君王一代臣，更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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