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亮起。
顾倾尘和顾美丽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俩人的神情是麻木的。
那是一种从云端跌落到地上的感觉。
顾美丽很绝望，眼睛像一潭枯井，流着干涸的泪。
但是顾倾尘已经顾不上安慰她了，她也很难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岁得知消息赶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安慰她们：
“医生说这是正常情况，植物人醒来后神经脆弱，受到外界环境刺激就会引发大脑功能异常，短暂的昏厥是很正常的。”
顾倾尘表情灰白，神情也是木木的：“可医生说她是脑内小血管破裂出血。如果手术不成功，她会死的。”
“不会的。”陈岁紧紧抓着她的手，“她都从植物人醒过来了，已经创造奇迹了，这点小手术难不倒她的！”
顾倾尘不说话，短短两个小时，她眼下已是一片青灰，绝色倾城的容颜支离破碎。
顾美丽更是形容枯槁。
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那种得到了希望又被钓起来的感觉。
没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一直负责顾星柔的主治医生走出来。
顾倾尘和顾美丽疾步迎上去。
“手术设备坏了，已经联系其他科室调用设备了。另外也有人联系上面申请新的设备，别太担心。”
“设备怎么会坏了？”顾倾尘脸上血色都没有，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都会定期检查的，谁知道突然就坏了。”
主治医生淡定拿着手机打电话申请新的设备，做万全的准备。
小护士急急忙忙跑来，“杨医生，设备调不了，其他科室也在用，没法给咱们！”
杨医生脸色“刷”一下全变了。
手机里一遍遍响着：“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走廊上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咚”的一声，顾美丽栽倒在地。
小护士急忙叫着其他护士过来急救，把浑浑噩噩的顾美丽送到病房暂时休息。
陈岁脱下外套披在麻木的顾倾尘身上，泪眼婆娑看着杨医生：“什么设备要打电话去申请啊，人命关天，就不能先拿来用着吗？！”
顾倾尘被这句话惊醒，猛的抓着杨医生的手，“对啊，人命关天，设备可以先用着，回头再申请不行吗？”
“医院有明确规定的。”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希望顾小姐理解。”
杨医生撇向顾倾尘：“或许顾小姐可以给陆总打电话试试。这家医院是陆总的，只要他首肯，什么设备都可以随便调。我打了领导的电话打不通，顾总的也打不通，也许顾小姐就打通了。”
“设备要向陆景淮申请？”
顾倾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亮。
她跟陆景淮有冤有仇，但是祸不及家人，他不至于一个设备都不给吧？
她拿出手机打陆景淮的电话。
很快，眼里的光就随着电话长时间未接通而灭了。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您好……”
顾倾尘猛地把手机砸在地上。
希望和绝望交织，她心如刀绞，抓着杨医生的手：“求你了，先救救我妹妹吧，实在不行我花钱买一台可以吗，不，几台都可以！再晚一点她就没了！”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打开，那几个外国医生摘着口罩走出来。
顾倾尘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来不及了，人已经走了。”为首那个黄头发绿眼睛的高大男人对她表示抱歉的一鞠躬，“小姐，请节哀。”
顾倾尘好像一瞬间听不懂人话了，呆站在原地，耳朵里全是嗡嗡声。
“宝儿……倾尘，倾尘！”
陈岁一边哭一边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你冷静一点倾尘，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妈妈，还有我，还有好多好多好朋友，你坚强一点！”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呆呆木木的，就那样愣愣的看着她：
“陈岁，他说的节哀是什么意思？”
陈岁动作一下子顿住，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倾尘，没事啊，咱振作一点，你妈妈还要你照顾呢，你要是倒下了你妈妈怎么办？”
顾倾尘固执的拉着她的手：“他说节哀。顾星柔死了是吗？”
陈岁不说话，只是呜呜的哭。
“顾星柔死了是不是？”顾倾尘抓着她的手，声音嘶哑，“陈岁，顾星柔死了，她死了，她才刚刚醒来，可是她死了。”
那声音，字字泣血。
陈岁心痛如刀绞。
顾倾尘有多痛她不知道，可她能想象到从天堂一下子跌入地狱的感觉。
她的顾倾尘啊，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上天就不肯仁慈一点，给她哪怕一点点厚待呢？
陈岁心痛难以自抑，抱住顾倾尘：“宝儿，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顾倾尘没哭，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顾星柔死了。”
“她明明活过来了的呀，明明说的她养几天就好了就能出院了，她怎么就死了呢？陈岁，她怎么就死了呢？”
陈岁哭得眼睛都肿了，不知道怎么回答顾倾尘。
尹风眠赶过来的时候恰好陈岁抱着顾倾尘哭得正伤心，他恍惚了刹那，一瞬间以为手术室的人是陈岁的妹妹。
“陈岁，你松松手，倾尘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
他伸手过去接顾倾尘。
陈岁泣不成声：“顾星柔没了。她妹妹没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倾尘缓缓倒下去，尹风眠眼疾手快接住她软软的身体，心疼得眼眶都泛红了。
**
顾倾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还是很多年前，小小的顾星柔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姐姐”。
一开始她是不喜欢这个小屁孩的，她是妈妈和老陈的孩子，顾倾尘一直觉得她的出生就是为了来抢夺属于她的爱。
她一开始对顾星柔是仇视的。
可是后来，她保持距离疏远的继父对她付出全部的爱，她以为来抢夺属于她的爱的妹妹也给了她双倍的爱。
他们让她明白，她来到一个新的家庭是来享受爱的，而不是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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