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刺破深海探测舱的寂静时，沈瑜正盯着全息投影里扭曲的遗迹轮廓。那些螺旋状上升的建筑群像某种巨型生物的脊椎骨，在幽蓝海水中泛着诡异的磷光。突然，声呐屏幕爆出雪花般的噪点，操控台的红灯疯狂闪烁，警报器几乎要震碎耳膜。
"能量场强度飙升至临界值！"舷窗外传来队员的惊呼。沈瑜感觉后颈汗毛倒竖，仿佛有无数根冰针顺着脊椎刺进来。她猛地抓住操作杆，却见陆璆已经挡在她身前，金属操控台在他掌心烙下暗红印记。
"这不是普通磁场。"陆璆的声音绷成一条直线，他腕间的生物电监测仪显示数值突破人类极限，"它在……呼吸。"话音未落，整艘潜艇剧烈倾斜，舷窗外突然炸开无数幽绿光点。那些悬浮在遗迹上方的发光体并非浮游生物，而是某种长着透明触须的软体生物，它们的伞状躯体中央赫然嵌着类人五官。
沈瑜的呼吸在面罩里凝成白雾。那些"眼睛"正以诡异的频率开合，每当绿光闪过，潜艇的金属外壳就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她突然想起祖父留下的《海错图》残本，里面记载着"海魈目状莲，见之者舫裂人亡"。
"陆队！声呐系统过载！"副驾驶的吼声带着哭腔。沈瑜瞥见全息屏上跳动的数据流，那些波动曲线竟与遗迹建筑群的排列方式完全吻合。她突然扯开陆璆的防护服，将电极贴片按在他渗血的掌心——生物电监测仪显示他的脑波频率正在与外部能量场共振。
"你疯了？"陆璆反手攥住她手腕，指节泛着青白。沈瑜却盯着监测仪上疯狂跳动的曲线，突然笑出声："原来如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她没头没脑地念出《逍遥游》残句，在陆璆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看见自己苍白的倒影。
潜艇外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那些发光生物正用触须缠绕推进器。沈瑜抓起激光切割器冲向气密舱，却被陆璆拽住胳膊甩回座椅。他军装领口散开，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北极科考队集体失踪时，他独自生还留下的灼伤。
"待在这儿！"陆璆将备用氧气瓶砸进她怀里，防护面罩的玻璃映出他充血的双眼。沈瑜突然想起昨夜整理他私人物品时，掉出来的那张泛黄照片：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少女站在海边礁石上，眉眼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舷窗外的绿光突然大盛，潜艇像被无形巨手攥住的铁罐头。沈瑜在剧烈震荡中撞上仪表盘，鼻血滴在全息键盘上。那些数据流突然具象成发光的水母，顺着她指尖钻进静脉。混乱中她听见陆璆在通讯器里嘶吼："所有队员立即撤离！这是……"
话音戛然而止。
沈瑜挣扎着爬向主控台，发现能量场读数竟组成了某种象形文字。她颤抖着将手掌贴上冰冷的玻璃，那些文字突然流动起来，在她视网膜烙下灼痛的印记——是甲骨文的"归墟"。
"沈工！那些生物在……在啃食潜艇外壳！"新队员带着哭腔的报告让所有人脊背发凉。沈瑜转头看向陆璆消失的气密舱方向，突然扯下颈间的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古玉，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血红。
当玉佩触碰到主控台的瞬间，整个探测舱突然安静。全息屏上的能量场模拟图变成漩涡状，沈瑜听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声音在颅骨内尖叫。她踉跄着扶住操作杆，看见玉佩在能量漩涡中缓缓升起，投射出的光幕里浮现出青铜饕餮纹。
"陆璆说得对，这不是科学能解释的。"沈瑜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掠。当她将甲骨文"归墟"输入解码程序时，潜艇突然剧烈下坠。失重感中，她看见那些发光生物如朝圣般簇拥着潜艇，透明触须里伸出无数细小的骨刺。
"沈工！深度计显示我们正在坠向……"
"我知道。"沈瑜抹去嘴角的血沫，盯着全息屏上不断逼近的数字。当"9000米"的警示标红时，她突然笑出声。那些能量场读数此刻乖顺得像驯服的野兽，在她掌心跳跃成优美的函数曲线。
气密舱突然炸开，陆璆浑身是血地冲进来。他军装裂口处露出金属反光的皮肤，沈瑜瞳孔骤缩——那是三年前北极事件后，他始终拒绝解释的"工伤"。此刻那些仿生组织正在能量场中泛着幽蓝，与他脖颈处跳动的血管形成诡异对比。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沈瑜将玉佩按在他胸口，看着古玉与仿生皮肤接触处升起青烟，"知道我会被能量场选中，知道这块玉是开启遗迹的钥匙……"她声音突然哽住，因为陆璆的瞳孔正在变成竖瞳。
潜艇突然撞上实地，全息屏显示他们已抵达遗迹底部。那些螺旋建筑群在探照灯下泛着骨白色，中央祭坛上赫然摆放着与沈瑜手中一模一样的玉佩。陆璆突然掐住她脖子按在舷窗上，他的指甲不知何时变成尖利的骨刃。
"你本不该存在。"他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竖瞳里映出沈瑜涨红的脸，"二十年前我就该亲手掐死那个女婴……"话音未落，祭坛上的玉佩突然射出强光。沈瑜在失明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陆璆仿生皮肤下浮现的饕餮纹刺青。
当沈瑜在医疗舱醒来时，发现右手掌心多了个饕餮纹烙印。监测仪显示她脑电波频率与陆璆完全同步，而那块古玉正浸泡在营养液里，缓缓游动着细小的光点。舱门突然开启，穿着白大褂的陆璆走进来，他脖颈处的缝合线还在渗血。
"欢迎来到归墟计划，沈博士。"他递来的文件上印着绝密钢印，最下方赫然签着沈瑜母亲的名字。窗外，那些发光生物正组成巨大的饕餮图腾，而深海遗迹的轮廓，此刻与沈瑜掌心的烙印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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