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陈二牛扣下燧发枪机，燧石擦出的火星引燃子铳内的火药。枪管剧震中，铅弹穿透一名金兵的皮甲，那人翻身落马，瞬间被身后的马群踏成了肉泥。
他左手熟练地抽出空子铳，右手从腰间皮囊里取出新子铳嵌入卡槽，整套动作早已在新兵营形成了肌肉记忆，流畅无比，却仍比班长张三慢了半拍。
张三的枪口青烟未散，第二个子铳已就位。他瞄准一名举着狼头旗的百夫长，准星套住其护心镜中央的凹点——那是专门用来卡弩箭的设计。
"砰"的一声，铅弹击中护心镜边缘，迸出的火星溅在百夫长脸上，那人惨叫着捂住眼睛，狼头旗颓然倒地。
战场上一边是万马奔腾踏出的漫天烟尘，一边是伴随着“嘭嘭”火枪声四处弥漫的滚滚硝烟。
完颜折合看着身边骑士不停地有人落马，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宋军的火枪射程，便高举左手，猛地向下一劈，全军忽然整体转向，向左侧斜刺里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赤盏晖也做出了同样的指令，只不过方向却是相反，去的是右侧。
这两部都是轻骑，也就是所谓的“拐子马”，用的还是金军百试不爽的经典战术，他们顶着对面的弹雨冲到一定距离后，便向对方两翼包抄，在弓箭射程之内，对敌阵绕行抛射还击。
两部轻骑倏然分开向两侧奔去，一直跟在轻骑后面疾驰的重甲骑兵就显露了出来，他们就是“铁浮屠”，完颜宗弼的压箱底王牌部队。
金军轻骑在前面硬扛了几轮弹雨之后，也算是为后面的铁浮屠吸引了不少火力，为铁浮屠的冲阵缩短了进攻距离。
铁浮屠的冲锋如同一股钢铁洪流，沉闷的马蹄震动大地。
骑兵们一个个低伏在马背上，长枪的尖刃斜指前方，挂在腰间那各式各样的短柄重武器，在铁甲上撞击的“当啷”作响，寒光在阴云下凝结成一片冷雾。
队列最前方的万夫长突然高举铁枪，喉间迸出一声低吼，刹那间，所有战马的肌肉骤然绷紧，马鬃在逆风中如钢针般竖起。
前排战马率先进入快步阶段，前后蹄交替蹬地的幅度陡然加大，马鞍上的甲片随着肌肉起伏发出细碎的金属撞击声。
后方数千铁骑仿佛被无形的巨浪推动，蹄声从零散的闷响逐渐汇聚成连绵的轰鸣，犹如滚雷贴着地面碾过平原。
金军骑兵的阵型在加速中变为锋矢阵，犹如一支巨箭狠狠射向宋军中军大阵。
当距离缩至二百步时，冲锋进入最暴烈的阶段。战马脖颈的青筋虬结如老树根须，四蹄腾空，快如闪电。
金军的铜号角声突然响起，音色嘹亮高亢，刺耳的尖啸让战场上的战马同时进入全速冲刺，马蹄砸地的频率快得让人耳膜发胀，仿佛整片原野都被这狂暴的节奏拽动着向前倾斜。
冲在正中的铁浮屠重骑，面甲下露出的双眼充血如兽，他们的胯下良驹鼻孔喷着白沫，披挂的锁子甲在疾驰中抖落晶亮汗珠，长枪的寒芒连成一道银色激流，径直向宋军火枪阵地撞来。
眼看铁浮屠就要进入射程，种溪手中令旗往前一指，“咚咚咚咚”，掷弹筒发射声便接二连三的响起。
一号炮位的炮弹还未落地，二号、三号、四号、五号炮位便接连发射，只听得“轰轰轰”声不绝于耳，一批批的炮弹在铁浮屠阵中炸响。
掷弹筒的威力到底不如虎蹲炮的威力大，除了部分炸起的石子弹到了没有防护的马腿上，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外，弹皮崩到铁浮屠的重甲上，根本破不开防御，对骑士的伤害并不致命。
大多数铁浮屠只是战马受惊，混乱了一阵，胡乱转了两圈，便再次向宋军冲来。
相反，几千支火枪的杀伤力确是大了许多，铁浮屠的重甲挡得住掷弹筒的爆炸，却挡不住燧发枪的铅弹。
前排被射下马的金军造成的混乱，倒是迟滞了后面骑士的冲击速度。
种浩的左翼骑兵迎上了完颜折合。西军中的普通骑兵不像战区直属骑兵师那样，配备的全是燧发骑枪，他们的标配是马刀、骑矛和骑弩，部分番兵使用他们自己觉得称手的短柄斧、瓜锤等重武器。
双方马队越来越近，一阵弓弩对射之后，战马嘶鸣声划破天际，两支骑兵在平原上轰然相撞。
左侧的西军骑兵身披轻甲，马蹄踏起如雾黄沙，骑矛尖端在烈日下凝成一片寒星，种浩挥舞大刀，左劈右斩，在金军中横冲直撞。
右侧的金军骑兵则高举弯刀，马蹄声密如骤雨，马鬃在疾驰中狂舞如焰，在完颜折合的指挥下，他们以分散的“狼群战术”从两翼包抄，轮番冲击，试图撕裂对手的阵列。
双方混战在一起，金属撞击声、摩擦声撕裂耳膜。
西军骑士的矛尖刺穿敌人皮甲，枪杆在巨力冲击下弯折成弓形，马背上的骑士被惯性掀飞，半空中喷出的血雾与沙尘混作一团。
金军的弯刀则借着战马冲势斜劈而下，刀刃砍在西军骑兵的板甲上迸出火星，一名西军骑士的肩膀连同肩甲一起被削飞，惨嚎着掉落马下，立刻被无数马蹄践踏成泥。
矛尖穿透板甲的闷响中，一名西军骑兵的胸腔被洞穿，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内脏震碎，未及惨叫便如破布袋般挂在枪尖，被身后的友军连人带马撞飞出去。
金军骑兵手中的角弓射出连珠箭雨，箭簇钉入马眼的闷声与战马哀鸣交织，中箭倒地的西军骑士尚未爬起，便被乱蹄踩断脊骨。
完颜折合和种浩突然在乱军阵中撞见，暴喝声中，完颜折合的铁骨朵重重地砸在种浩的刀杆上，发出“铛”的一声大响。
种浩只觉双臂一阵酸麻，用力往上奋力弹开，顺势挥刀直取完颜折合的颈项。
完颜折合没想到种浩变招如此之快，慌忙往后一仰，刀刃带着一阵金风擦脸而过，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完颜折合蛮力虽大，种浩的刀法却是祖祖辈辈在战场上浓缩出来的精华，绝无花招，刀刀致命。
完颜折合头也不回，径直策马前冲。种浩没想到完颜折合跑的如此果断，不由得愣了一愣，连忙拍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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