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顿时感到一阵反胃。
这孩子身上还带着孟宴卿最爱的熏香味儿，袖口却故意蹭了灰，连苦肉计都演得如此拙劣。她用力抽腿，孟煜却死死拽着她的衣角不放。
“松手。”
“我不！”孟煜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好几个路人驻足观望，“娘亲要是不要我，我就跪死在这里！”
许栀眯起眼睛。
“小公子慎言。”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许栀回头，看见殷霁珩派给她的夜云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之外，手按刀柄，“靖王妃的衣袍也是你能扯的？”
孟煜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显然没料到会有侍卫在场，更没料到他会拿许栀的身份来压他。抓着衣角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最后无力地垂落。
许栀整理了下衣摆，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身后传来孟煜带着哭腔的喊声：“娘亲现在连信都不肯看吗？父亲说了娘亲最疼我的……”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转过两条街后，夜云才低声禀报：“王爷今早临时被召入宫，特意吩咐属下多带两人跟着您。”
“信呢？”她突然问。
夜云从袖中取出那封被孟煜掉落的信：“属下捡回来了。”
许栀接过，看都没看就撕成两半，随手扔进路边的字纸篓。纸屑飘落时，她瞥见“栀栀亲启”四个字——是孟宴卿的笔迹。
古物司的院门前，小学徒正踮脚擦拭牌匾。
今日古物司的事物并不多，许栀只是来这里检查一下有无疏漏，只花了四个小时，很快就提早完成了工作。
回到王府时，殷霁珩还没有回来。
思来想去，她留了一张纸条给他，便提早回了现代工作室。
那龙首她的资料她正好可以再整理整理。
她俯首在案前，古董店内暖气很足，不像外边阴冷，往来行人哈着白气，不时往店铺中投来探究的目光。
古董店所处地段并不算好，并不是什么繁华街区，相反，这里安静又偏僻，倒是很符合许栀的性子。
刘芷上楼推门而入时，瞧见许栀骤然出现，还愣了半晌，片刻后，才走上前去：“你这次突然回来是要研究那个龙首像吗？”
许栀抬起头，将资料夹在文件夹里，很快点点头。
刘芷摸了摸脑袋：“原来如此，那那个人也是你约好的吧。”
“那个人？”
“在楼下，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说是要和你讨论什么光谱数据。”
许栀皱着的眉很快舒展开：“陈楠？他在楼下？”
他怎么会忽然来了？
“嗯，他说去你家找你没人，就来这里了。”
许栀从楼上走下，一眼瞧见一楼沙发上果然坐着陈楠。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西装，手边放着两杯咖啡，见到许栀时眼睛一亮：“许老师，我整理了昨晚的数据……”
“陈博士，”许栀打断他，“我有约在先。”
陈楠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目光扫过许栀身后的刘芷又落回她脸上：“是……和那位殷先生？”
“是，”许栀绕过他推开古董店的门，“恕我失陪，有什么事可以发邮件给我。”
门关上的瞬间，陈楠的眸色也黯淡下来。
许栀匆匆回了公寓，换了衣裳后裹上一件大衣，衣领处露出了一角鹅黄色的连衣裙
距离看展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看了眼桌边放着的几样简单的化妆品，一下子有些犹豫。
需要……化个妆吗？
一刻钟后，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下有些无奈。
镜中人涂了薄薄一层粉底，衬得整个人肌肤更加细腻白皙，一双眼睛长睫扑扇，红唇润润，倒是……颇有几分自己当年大学刚毕业时候的稚嫩。
她一下觉得有些羞耻，抓着卸妆油就要往卫生间走，谁知房门被人扣响，屋外传来殷霁珩的嗓音：“栀栀？”
许栀推开门，看见那人一头长发被整齐地束在脑后，一身熨烫妥帖的西服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窄瘦的腰身，他胸口佩了一个漂亮的栀子花胸针，许栀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他买了这个东西。
“你今天……”那双眼睛灼灼，几乎要把许栀给盯穿了，他禁不住抬手，几乎就要抚摸上她的面颊，“真好看。”
许栀稍稍偏过脸，将手里的卸妆油放在一旁柜子上，顿时心如乱麻。
她不是特意为她化的妆……是吧？
面前人很快垂下手，片刻后，又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沉沉：“孟煜去找你了？”
“你……消息倒灵通，”许栀抽回手，“不过我撕了信他就走了。”
殷霁珩的眉头舒展开来：“我让人盯着武安侯府。今早孟宴卿亲自送孟煜出的门。”
许栀嗤笑一声：“他还真是……”
话没说完，殷霁珩突然贴近，在她发间轻轻一嗅，眉头一皱，他冷声道，“孟宴卿连熏什么香都要算计。”
许栀这才反应过来，孟煜身上的香气，就是故意要让她心软。她气得笑出声：“你们古人……”
“我们古人？”殷霁珩挑眉，“许司正别忘了，你现在是大周朝的靖王妃。”
许栀耳根一热，强装镇定抬眸看他，很快眉头一皱：“没有系领带吗？”
殷霁珩这才把手里拎着的领带提起来，有些无可奈何地拧着眉头：“实在是不会。”
“给我，我给你系领带。”
殷霁珩递过去，配合地低下头，许栀的手指绕着他的脖颈，能感受到他喉结的滚动。系到一半时，他突然开口：“陈楠今天有来找你吗？”
“嗯，”许栀收紧领带，“说有新发现，想让我留下和他讨论数据。”
殷霁珩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你怎么说？”
“我说——“许栀故意拖长音调，看着他的睫毛轻轻颤动，“让他发邮件。”
领带系好的瞬间，殷霁珩突然揽住她的腰，轻轻抱了抱她。等许栀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家伙已经退开在一旁，侧着身子一手调整着领带。
“走吧，”他若无其事地说，“再晚要错过开馆时间了。”
这家伙……许栀垂眸，不受控制地扬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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