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
秦书刚将画好的人物肖像递给猴三，让他继续暗中留意这几人的动向，便有大理寺的差役前来传话。
听闻徐明相召，秦书眉梢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对着前来传话的差役淡然颔首：“知道了，本官这就过去。”
秦书刚踏入大理寺的正门，还未及细看，一个略显焦急的身影便快步迎了上来。
“高大人，您可算来了！”徐明一改往日的沉稳，脸上堆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急切，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竟透着几分希冀？
这老徐，态度转变得比翻书还快！前倨后恭，莫非真被那几个泼皮给逼到绝路了？
秦书连忙拱手一礼，姿态放得极低。
“徐大人传唤，下官岂敢耽搁。不知大人寻下官前来，有何要事吩咐？”
他语气谦恭，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哎，高大人，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徐明急忙虚扶一把，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都是为了公务！”
徐明干咳一声，迅速切入正题。
“高大人，不瞒你说，清风道童一案，本官已拿获了几名嫌犯。只是这几个刁民，油盐不进，死不认罪！本官用了些寻常手段，皆是无用，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他脸上带着几分羞赧，“故而，想请高大人过来参详一二，看看你有何高见，能让这些顽石点头？”
秦书闻言，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眉毛微微挑高。
“徐大人太看得起下官了！下官不过一介地方郡守，平日里处理些民事纠纷已是勉强，这审讯犯人、查勘刑案，乃是大理寺的看家本领，下官……实乃门外汉，哪里懂得这些？怕是要让大人失望了。”
“高大人切莫过谦！”
徐明哪里肯放过这唯一的希望，连忙摆手，语气诚恳至极，“你能在清风道童的尸身上，有新的发现，一语道破冰晶凶器之谜，这份洞察秋毫的本事，岂是寻常人能有的？”
“本官以为，高郡守在审讯人心鬼蜮方面，定然也有过人之处！说不定，你一出马，那些刁民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招了呢！”
秦书见徐明几乎是将“救命”二字写在了脸上，心中暗笑，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为难与沉吟。他轻叹一声。
“唉，徐大人如此器重，高某若再三推脱，倒显得不识抬举了。也罢，高某便斗胆随大人去见识一番。不过……丑话说在头里，下官毕竟不精此道，只是尽力一试，大人切莫抱太大期望，免得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高大人肯出手相助，已是天大的恩情！本官感激不尽，岂敢再有奢求？”徐明闻言大喜过望，脸上的愁云似乎都散去了几分，连忙侧身引路，“高大人，请！监牢就在后面！”
穿过几道阴暗的甬道，空气愈发潮湿冰冷，隐隐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呻吟与铁链拖曳之声。大理寺的监牢，果然名不虚传，单是这气氛，便足以让寻常人心惊胆战。
徐明引着秦书来到一间相对干净的偏僻审讯室，随即对着门外候着的衙役沉声吩咐。
“去，把那几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混账东西给本官提过来！”
不多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的“哗啦”声由远及近。
“哐当”一声，牢门被粗暴地推开，几个衙役推搡着五名形容狼狈的男子走了进来。
秦书的目光在那五人脸上一扫而过，瞳孔骤然一缩！
果然是他们！
和猴三描绘的，以及我画出来的肖像，分毫不差！
这张玉李四王二麻子，还有那两个输红了眼的赌鬼！
好家伙，徐明这老小子动作倒是麻利，一网打尽了！
那五人显然已经受过一番“款待”，个个鼻青脸肿，衣衫不整，但眉宇间的凶悍与顽劣之气却丝毫未减。
为首一个尖嘴猴腮、颧骨高耸的泼皮，被衙役推搡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稳住身形，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梗着脖子，吊儿郎当地斜睨着面沉如水的徐明，语气中满是不耐与嚣张。
“我说徐扒皮，你他娘的到底有完没完了？爷爷们就是去归云楼吃了顿饭，招你惹你了？”
“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话，问得爷爷耳朵都起茧子了！再这么磨叽下去，耽误了爷爷们发财，你担待得起吗？！”
“放肆！”徐明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这泼皮当着秦书的面如此羞辱，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个阶下囚如此折辱，这面子往哪儿搁！
“咳咳。”秦书见状，不合时宜地轻咳了两声，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叫嚣的泼皮身上，语气淡然地开口。
“这位……壮士，不知尊姓大名？”
那泼皮闻言，将目光转向秦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见秦书一身寻常布衣，年纪轻轻，不像是官府中人，脸上那股子桀骜之气更盛，鼻孔几乎要翘到天上去，不屑地“嗤”了一声。
“你又算哪根葱？大理寺审案，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叽叽歪歪了？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水街张玉便是！识相的，赶紧滚一边儿凉快去，别在这儿碍爷爷的眼！”
“你找死！”徐明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他一个箭步上前，抬起一脚便朝着那张玉的腿弯狠狠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张玉一声痛呼，他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给本官老实点！再敢满嘴喷粪，先给你掌嘴二十，拔了你的舌头！”
徐明厉声怒喝，双目赤红，如同要吃人一般。
秦书连忙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徐明和张玉之间，伸手扶起了龇牙咧嘴的张玉，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和煦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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